“哎对了，皓子去哪了？”

(资料图)

“哦，他今晚不舒服，回家了。为啥问这个？”

“……嗯，也没什么……”

才第一节晚自习的课间，王轩宇就有些坐不住了。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，但只要不开口说点什么，他就会回想起刚才数学卷上的那些难题。

“怎么了？数学题又做不出来了吧？”

陈桓健咧嘴一笑，走到王轩宇跟前，一把抽过他桌面上的试题卷。

“确实是，还得让健健帮我一把了。”

“都说了别这么叫！啧……说真的，宇哥，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有健忘症。”听到这句话，陈桓健顿感不悦，迅速放下了卷子，“……不谈这个了。皓子走前和我商量过了，无论怎样，野猫这颗眼中钉，我们一定要把它拔除。”

“又出问题了？”

“呵呵，暂时没有。不过……我倒巴不得它出点问题。”

“啊？”

王轩宇的下巴塌了下去。他直勾勾盯着陈桓健，满脸疑惑和不解。

“哦，不用担心，投诉信那事进展顺利，没有大碍，只是……”

陈桓健的视线转向远方，但突然停在了某一角度。王轩宇挠挠头，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——

那是教室的角落，三个女生正围坐在那，有声有色地讨论着什么。

“咦……那三个家伙在那干啥呢？”

“宇哥想知道？嗯，其实我也想。谁不想听女人聊天呢？”

“糙！阿健，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！哈哈哈……”

王轩宇的眼神再次与陈桓健重合。这次，二人会心一笑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最后一节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。想着“终于结束了”的王轩宇，刚起身就打了个巨大的哈欠。眼见周围几个女生又开始偷笑，王轩宇不耐烦地瞪着她们。

“……走吧宇哥，皓子来了。”

等王轩宇回过神来，陈桓健已经拎着单肩包在等他了。

“啊？皓子不是回家了吗？”王轩宇看向后门，发现尹皓正朝自己挥手。

“我问了，说是特地来找我们，想一起吃夜宵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今晚吃啥？就等你了。”

陈桓健的语气很低沉，脸色也有些难看。见到这副样子，王轩宇皱起了眉头。

还是投诉信的问题吧？

以前不管怎样，他都没太在意。虽然陈桓健屡次向他提起这个问题，但他一直对陈桓健放一百个心。他想象不出陈桓健精疲力竭的样子。可现在……

“那就……意大利面怎么样？”

这时，王轩宇的脑中浮现出三年前的那顿晚餐。那次是去西餐厅，大姑请客。虽然大姑很烦人，但他却吃得特别爽。尤其是意大利面……配合肉酱的美味，疲倦一扫而空，差点夜不能寐。

“嗯好，意大利面可以。恰好皓子也说想吃面食。”

“听说意面能让人精神抖擞。健……阿健，你待会多吃点。”

王轩宇几乎是咬着牙，拼了命地把这句话说出来。

“……谢了。”

陈桓健愣了一下，点点头，仰视窗外。

纯黑的天空，明明没有云彩，却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。

“宇哥！阿健！你俩干嘛呢？”

远处的尹皓终于按捺不住，朝二人大喊。陈桓健扭过头去，朝尹皓挤出微笑。

察觉到空气的湿润，范诗晴抬头瞧了一眼天空。

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，乌云密布，连带远处的建筑都灰蒙蒙的。原本今天会有值得期待的事情，但一想到很可能下雨，自己的鞋和衣服都会湿掉，范诗晴还是略显失望地咂咂嘴。

“还以为今天终于有机会穿新鞋了呢……”

想到这，范诗晴的内心窜上一股火气。但她随即摇了摇头，认命般拿起雨伞，接受了现实。

……忍一忍就过去了，厄运总会到头的。

“啊呀……”

然而事与愿违。一如往常，范诗晴在斑马线附近差点被路缘绊倒。

范诗晴不想注意路人们的表情。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，那一刻，周围的人只可能在嘲笑她。为了躲避他们的目光，她甚至没有注意裤腿上蹭到的污渍。

靠……有什么好看的？

尽管她想平等地爱所有人，但总有人会对她冷眼相待。她讨厌把脏话说出口，但面对他们，她也享受那种发自心底咒骂的感觉。

没什么大不了的，自己本就只是有精神洁癖的伪善者。但正是知道了这一点……才有必要把这种虚假的善意维持下去，伪善总比真恶好。

每当范诗晴遇到倒霉事的时候，她都会这么想。这次比以往都要强烈，所以更是久久挥之不去。

“哎，你怎么了……”

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。这时，范诗晴才终于正眼看了看前方——

啊，原来已经到学校了。

“妈的，出大事了！你赶紧去看看！”

听起来不是在和自己说话。范诗晴松了口气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。顿时，她被交谈的内容吸引了。

“啧，我就知道！这帮懒货……”

整个教室都飘散着奇异的腐臭味，乍一闻很像有食物发霉了。穆忻玥气愤地走向窗边，用粗暴的动作一一关紧，然后从包中掏出常用的清新剂，试图减轻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。

为啥晚上都不关窗！难不成关窗会闷死人？

一想到自己也有个一年365天都想着开窗的老爸，穆忻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更何况她今天值日，这情形，简直就像是被人摆了一道，利用自己把工作都做完。

“哟，班长，来得这么早啊。哦对了，今天是你值日。”

是陈桓健的声音，他正背着单肩包站在门口。穆忻玥没有理会，直接捡起了瘫倒在后角的扫帚和畚斗。

“咳咳……你喷了什么？”

“空气清新剂。你不觉得很臭么？”

“确实呢，我一进来就闻到了。是昨天值日的家伙又没关窗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穆忻玥没有答复。陈桓健露出了笑容，他知道这八成就是事实。

“虽然多通风是好事，但没看天气预报是大错特错。像这种天气，水汽里夹杂太多尘埃和污染物，危害比单纯的二氧化碳大多了。”

“说得好。但我觉得你该去训斥昨天值日的那货，没必要对我讲。”

“哈哈，班长说得对。”

陈桓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，拿出习题册，之后便不再说话。穆忻玥也没有回话，但还是偷偷朝陈桓健瞥了一眼。

这时，一阵由远到近的急促脚步声突然传来。紧接着，后门被猛地拉开。

“健健！健……啊，不是，阿健！”

“啧……”

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和称谓。陈桓健下意识回头望去，果然，王轩宇正站在后门附近。

“快，快去看看！”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“……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王轩宇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，就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。陈桓健略微皱了皱眉，带着疑惑离开了座位。

“哎？怎么啦？”

穆忻玥意识到可能出了事，准备跟着二人前去一探究竟。可正当她准备迈开脚步的时候，视线却停住了。

“……”

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张照片。虽然尺寸不大，但因为过于显眼而难以忽视。穆忻玥走上前去，出于值日生的本分想把它捡起来。

居然有人把照片留在教室里？真少见。不过无所谓，把它捡起来，马上赶过去，说不定还能凑个热闹——

和往常一样，穆忻玥这么想着。

然而，当她看清照片上的人脸时，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？！”

楼梯拐角处的人群附近，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。以此为号，吵嚷声逐渐停息。

“嗯……谁啊？”

“小心，李晓婕来了。”

这么说着，人群逐渐散开。有人对此感到不解，也有人一瞬间就认出了她。

“你们，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！”

李晓婕怒吼着，走到人群的中点，用手指向显然是主要散播者的几个人。

“哈？重复什么？”

“别装傻！我都听到了！妈的，珊珊姐关你们什么事？！”

“不关我们事就不能说啦？这谁规定的？”

“因为你们在造谣！！”

恰好，自远处匆匆赶来的王轩宇和陈桓健听到了这句话。片刻惊讶后，两人同时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对方。

“李晓婕？宇哥，你是叫我来看她？”

“才不是……刚才她还不在这呢，我是说……”

突然，王轩宇停下脚步，随即一拍额头，似乎已经想通了眼前的状况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真是，我刚才就该想到的……李晓婕和钱珊珊是死党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莫非钱珊珊出了什么事？

陈桓健立马想到了这一层。没等王轩宇继续说，他便快步上前，来到争吵的中心点。

“没有证据就别乱说啊！！”

“证据？我告诉你，这事早就传开了！知道的人远不止我们，估计到中午之前，半个年级都得知道了吧。”

“保守啦，说不定是半个学校，哈哈哈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人群中爆发出笑声。李晓婕自知双拳难敌四手，气得憋红了脸。

“啪嗒啪嗒啪嗒——”

突然，走廊的另一侧传来有节奏的高跟鞋声。

“…贾凤琴！”

“What？这么早……”

“别说了，先走吧。”

确认来者身份后，刚刚还在尖声嘲笑李晓婕的几个人，立马压低声音，交头互耳了一阵，迅速散开。一时间，走廊里满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。

“是教导主任！宇哥快走！”

“……欸？”

趁着人群分散时的混乱，陈桓健抓住王轩宇的手臂，拖着他往回跑。

王轩宇起初还有点懵，直到高跟鞋声回荡在整个楼梯口，他才如梦方醒，顺着陈桓健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。

等贾凤琴来到拐角，那儿早已没有了人影。只有不知所措的李晓婕，攥着拳头，无助地望着她。贾凤琴皱起了眉头，又习惯性地瞟了一眼走廊，发出叹息：

“唉……这帮孩子，每次都这样，屡教不改。”

事实上，她早就注意到了喧闹声，也大概意识到，这又是一次因散播谣言引发的争吵。

“贾老师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管管他们吧！您不是教导主任嘛？”自觉找到倾诉对象的李晓婕，言语间止不住地渗出悲伤。

面对女学生的求助，贾凤琴面露难色。她一直想尝试拉近与学生之间的距离，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败。而这一次，她也完全没有成功的把握。

“不要激动，同学。告诉老师，刚才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他们在散播谣言！无理取闹！”

毫无悬念地预料到了。贾凤琴无奈地摇摇头，按照惯常继续问道：“是关于谁的谣言？老师？同学？还是校外的人？”

“珊珊姐……钱珊珊同学的。”

“钱珊珊？等等！你是钱珊珊同学的朋友吧？”

忽然，贾凤琴把嗓音抬高了一个八度。恍惚中，李晓婕被吓得一咯噔。

“啊？”

“你就说是不是？”

“啊……嗯，是的。”

“嗐，原来如此……”

得到李晓婕的肯定后，贾凤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。